『有中國人的地方,就有豆腐』,豆腐是中國的傳統食品,因價格低廉、營養豐富、天然美味而廣受歡迎。然而,就是這麼一種走進千家萬戶餐桌的『家常菜』,在目前的廣州竟然沒有一家大型正規生產企業。自惟一一家國營豆制品企業於2000年關閉後,產自無證照地下小作坊的『黑豆腐』就充斥著廣州市場,在全市20萬公斤的日銷量中佔了90%。
而這種在髒、亂、差、臭的環境中生產出來、未經任何檢驗的豆制品,廣州人一吃就是兩年多。
在京、滬、深等大中城市,大多有大型國企保證優質豆制品的供貨主渠道。廣州何日讓市民在吃上『放心肉』、『放心菜』的同時,吃上『放心豆制品』?
【現場目擊】
污濁倉庫出豆腐
為了解豆腐『黑作坊』的真實面目,記者多方打探,掌握到它們的選址和開工規律,並於近日夜探一間位於天河柯木塱的一間『黑作坊』。
在一位知情人的帶領下,記者於晚上10時許走進了這間小作坊。這裡顯然原先是個十分殘舊的小倉庫,牆壁和屋頂都黑黑乎的,昏暗的燈光下有兩個男子正在看電視。見記者走進來,年紀較輕的男子馬上站起,詢問時的語氣和眼神均十分警惕。記者假稱是街道辦的工作人員,前來了解情況,年輕男子態度稍加緩和,然而仍出言謹慎。
從現場看,這裡顯然是一個集生活起居、生產加工、倉庫保管『多功能』於一體的空間,空氣由於不流通而十分污濁。進門左手邊是生活區,右手邊就是生產、加工豆腐的所在,靠牆支著一口大鐵鍋,還有一溜的木架,架上晾放著幾板白豆腐,據說是『早上沒賣完的』。地上散亂地堆著木柴、塑料桶、電磨等,居然還有兩個泔水桶。記者問:『這是泔水嗎?』年輕男子連忙表示:『不,這是在浸泡黃豆。』記者大吃一驚,再仔細察看,桶裡的確浸泡著黃豆,但表層飄浮著厚厚的穢物和雜質,看起來、聞起來都很像泔水。沿著牆角,堆放著幾袋原料,大多尚未開封,記者問:『這是做豆腐的原料嗎?』得到肯定答復後趨前細看,發現其外包裝袋上赫然標著『豬飼料』的字樣,年輕男子忙解釋說:『這是黃豆,只不過胡亂用了個包裝袋。』
兩男子很快就以『我們馬上就要開工,有什麼事找我們老板』為由,拒絕了記者進一步詢問。
據知情人士介紹,這是一間較典型的『黑作坊』,其特點就是藏身在『城中村』或城鄉結合部的出租屋裡,吃、喝、拉、撒、睡和做豆腐都在同一屋檐下;原料、成品隨意堆放,無任何保管、保鮮措施;由於使用土制鍋爐,屋頂通常都被熏得發黑;使用廉價原料,操作隨意性很大。由於豆制品富含蛋白質,氣溫稍高,這些小作坊就髒、亂、差、臭樣樣齊全了。『一到夏天,這裡簡直插不進腳,那股酸臭味更熏得你站都站不住。』知情人士如是說。
【市場現狀一】
放心豆制品無處覓
豆制品行業是一個特殊行業。由於其營養豐富,價格低廉,一直是各大中城市『菜籃子』工程中的『主角』之一。又由於其受短期氣候影響較小,而成為平抑物價,調劑百姓生活的重要副食品。
在計劃經濟年代,豆制品行業一直享受著國家財政補貼,改革開放後,原來的主供應渠道——國營豆制品廠,由於種種原因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各種私人的無牌無證小作坊。
由於這些作坊生產環境極差,有的甚至用髒水或醫療廢棄物來做豆腐,給老百姓帶來極大的健康隱患。有鑒於此,全國各大中城市都開展了『三放心工程』,即『放心肉』、『放心菜』、『放心豆制品』,將豆制品納入政府管理的軌道上來,扶持正規的生產廠家,打擊和清除無牌無證的地下小作坊。
遺憾的是,作為華南地區最大、改革開放最早的城市,廣州目前只有『兩放心』,即只有『放心肉』、『放心菜』,唯獨沒有『放心豆制品』。在政府管理缺位的情況下,必然的局面就是無牌無證的地下小作坊越來越多,正規的廠家慘淡經營,甚至不得已倒閉或轉行,也使有實力的投資者對這個行業望而卻步。
目前,廣州沒有一家大型的豆制品生產廠家,市面所供應的豆制品大約90%以上來自無牌無證的地下小作坊。
【市場現狀二】
正規企業慘淡經營
據了解,20世紀80年代,廣州國企生產的豆制品單在東山、越秀、荔灣、海珠4個老城區,日銷量約在12萬公斤以上。20多年過去了,廣州市的人口大增,需求量亦大增。廣州市現有的肉菜市場近300家,生鮮超市約150家,按每個市場2個豆腐檔、每檔日銷量500公斤計算,再加上相當部分的機關、學校、酒樓的批量需求,保守估計目前廣州市鮮豆制品的市場日銷量在20萬公斤以上,市場十分可觀。
然而,自從廣州市惟一一家國營豆制品企業——六榕速食有限公司(由老4區的豆制品廠合並而來)在2000年的城市改造中被關閉以後,廣州市正規的豆制品廠已極少。目前,略有一點規模和影響的廠家,全市僅有三、四家,且經營狀況均不理想,有的已面臨倒閉或不得已實施轉行。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幾方面:
1、大量無牌無證的地下小作坊的存在,衛生狀況極差,造成市民對豆制品想吃又不敢吃的局面。
2、由於地下小作坊成本很低,在市面上已形成一種非正常的供應價格,對正規企業衝擊極大,使其不得不在高成本下壓低價格,造成經營上的困難,目前廣州市的正規廠家已所剩不多。
3、廣州市民習慣於在肉菜市場購買豆制品,但由於目前大部分肉菜市場為私人擁有,鋪租高、攤位少,並且通常對原先已進入的無證豆制品經營者進行保護,導致正規廠家無法在肉菜市場上立足,無法建立順暢的銷售渠道。
4、豆制品生產加工的利潤本來就不高,在無證地下作坊的衝擊下就更低了,加之進入另一大銷售終端——超市的費用也十分高昂,同時在資金回籠上也有問題,令新的投資者對這個行業望而卻步;已進入的投資者慘淡經營,正規企業數量不斷減少,已然形成惡性循環局面。
【內幕揭密】
八大損招坑市民
豆制品生產的『正規軍』少之又少,龐大的市場便基本上成為地下小作坊的天下。據業內人士介紹,由於做豆腐工藝較簡單,技術、資金、生產門檻相當低,招兩三個人,租個廢舊倉庫或出租屋,支起一口大鍋,弄個土制鍋爐,再置些桶桶盆盆等,總投資只需兩三千元即可開張。經營者為節約成本,通常采用自產自銷的方式,這意味著每一個豆腐檔的背後就有一個地下小作坊,保守估計,目前廣州市的地下豆腐小作坊數以百計,它們是典型的『三無』小廠,即無工商部門核發的營業執照、無進行稅務登記、無衛生部門頒發的產品檢驗合格證。
由於自身實力有限,又缺乏來自政府職能部門的監管,地下小作坊在利潤的驅使下,往往存在嚴重的質量問題,其衛生狀況基本處於失控狀態,質量監督更是一片空白。為最大限度地降低成本,『黑作坊』通常會采用以下幾個招數,造成無窮危害。
損招一:摻假摻雜
為了降低成本,小作坊常常在豆漿裡摻雜生粉,以提高產量。
危害:這樣做出來的豆腐外觀無明顯差別,但極易變質,並且失去豆腐原有的營養價值。
損招二:大量摻水
以做豆漿為例,正常的做法是每公斤黃豆兌4公斤水,而不少小作坊為提高產量,在制作時每公斤黃豆兌了10公斤水。
危害:這樣做出來的豆漿,營養成分與白開水相差無幾。
損招三:使用劣質消泡劑
在豆制品的生產過程中,有一道消泡的工作程序,必須使用消泡劑。按照有關衛生標准必須使用含有以酯肪酸甘油為主要成分的消泡劑,而某些不法小作坊為了節約成本,用廉價材料代替。
危害:這些廉價材料常含有致癌物質,食後對人體有害。
損招四:使用劣質油
某些不法小作坊做油炸豆制品,如豆泡、油豆腐、豆條等時,使用劣質油、潲水油來進行加工。
危害:潲水油中含有致癌物質,國家早已明令禁止用於食品加工。
損招五:加工場地簡陋
地下小作坊通常租用廢舊倉庫或普通民房進行生產加工,既無正規車間、化驗室,也無專用倉庫。
危害:做豆腐最主要的原料——黃豆最容易招引老鼠,由於沒有專用倉庫和任何防鼠措施,原料中極易混入老鼠屎。
損招六:操作不規范不衛生
危害:以廉價外來工為主的操作人員未經任何培訓,也不按衛生標准進行操作。一位業內人士稱,有一次親眼見到一作坊操作工邊吃飯邊做豆腐,順手就把剩飯倒進蒸煮豆漿的鍋裡。
損招七:土制鍋爐殺不死病菌
危害:這些土鍋爐所產生的蒸汽不可能將豆漿煮至沸點,而無法殺滅豆漿裡的芽泡菌與??菌,導致所生產的豆制品內含有大量的致病菌;一些小作坊混雜在民居中,土制鍋爐存在著安全隱患,對操作人員和附近居民的安全都形成威脅。
損招八:不設置污水處理系統
危害:加工、生產豆制品所產生的污水隨意排放,造成環境污染。
【業界呼聲】
『我們像是上了賊船』
據了解,目前廣州市領有營業執照的正規豆制品類廠家約有10家左右,而品種較為齊全且擁有一定市場影響力的僅三家。它們是:廣州華辰豆業有限公司,廣州益麒食品有限公司,廣州天河八珍豆制品廠。
除了這三家有一定規模外,還有一些生產單一品種的豆制品廠家,總數不超過10家。
由於廣州市目前沒有生產豆制品的大型廠家,給政府在豆制品生產和市場的調控上造成很大困難。
為進一步了解行業情況,記者深入采訪了成立於2001年10月的廣州華辰豆業有限公司。華辰是目前廣東省內生產豆制品品種最多的廠家,也是全國第一家采用集中生產、連鎖銷售豆制品的廠家。華辰目前在廣州長壽村設廠,利用優質地下水按高標准進行生產,並
向國家商標局申請了商標,還在廣州、佛山設立了40多個連鎖專賣店,基本上采用冷鏈運作。
華辰的老總黃慶鳴把自己兩年前投身豆制品行業稱為『上了賊船』。當時他經過充分的市場調研,認定豆制品市場需求十分龐大。然而,事與願違,由於私人作坊成本很低,在價格上對正規廠家形成了極大衝擊,企業資金周轉十分困難,甚至瀕臨破產邊緣。黃慶鳴表示,如果政府繼續對這個行業不聞不問、任由企業自生自滅的話,『李鬼』打敗『李逵』是遲早的事。
黃慶鳴表示,和其它『正規軍』一樣,華辰目前處在一個進退維谷、十分彷徨的境地。
黃慶鳴為此曾上書市領導,希望政府能像解決沙河粉生產問題一樣,扶持正規豆制品生產企業,打擊無證經營的地下小作坊,使這個行業逐步走向正軌。
【他山之石】
主渠道保證豆制品安全
目前,上海市對豆制品生產企業的生產條件進行了嚴格的規定,如要求企業必須擁有不鏽鋼設備、冷庫、化驗室、專用倉庫等,方可投入生產。上海現有216家經認證的豆制品企業,基本滿足了全市對豆制品的需求。
北京、上海、無錫、杭州等城市均從提高行業門檻著手,從基礎上保證生產企業的質素。京、滬等國內大城市,至少有3家以上大型的豆制品國營企業,控制著主要的供貨渠道,從根本上保障市民食用豆制品的安全。在省內,深圳也有一家大型的國營企業,生產『益民』牌豆制品,作為市政府直接抓的『菜籃子』工程,控制著整個深圳市的主供貨渠道,並且近年來已將銷售網絡向廣州延伸。目前,廣州不少超市賣的就是『益民』豆制品。
記者手記
莫讓『平價』蒙住雙眼
在一個月的明查暗訪中,記者走訪了多個企業和部門的知情人士。記者最深的感受是:作為消費者,千萬別讓『平價』蒙住了眼睛。
人們常說:『便宜沒好貨,好貨不便宜。』但在日常消費時,許多人依然追求著『平價』。鮮豆制品行業,本就是一個低產值、低利潤空間的行業,若單純以價格而論,正規廠家無法與散兵游勇相抗衡,尤其是在國家標准缺席、政府監管缺位、沒有大型企業和品牌作支橕的行業,『李鬼』打敗『李逵』的不合理現象比比皆是。以油炸豆泡為例,由正規廠家生產的豆泡成本價達6元至6.4元/公斤,而在有的私人豆腐檔,豆泡的零售價竟低至4元/公斤。這背後的事實是,你用4元/公斤的價格買回家的豆泡,或許就是劣質或摻假的東西。可見,一味貪『平』並不是一個好習慣。
在所有由質監部門和消委會發出的消費警示中,都有這麼一句話:要選擇由正規廠家生產的、有品牌的產品。的確,品牌背後蘊含著有實力的企業打造合格產品、樹立良好商譽的種種努力,它是企業進行規范操作、科學管理和嚴控質量的一份看得見、摸得著的證明。一分錢一分貨,優質必須以優價換取,這錢花得值。
當然,就廣州豆制品行業的現狀而言,即使人們想多花些錢去買『牌子貨』,也難以知道哪些纔是『牌子貨』、到哪裡纔買得到真正的『牌子貨』。但如果越來越多的消費者樹立起品牌意識,多選購那些由正規廠家生產的優質產品,令低質低價商品失去容身之所,對行業發展來說是莫大的支持和幫助,而行業的發展也必將造就價廉物美,最終的受益者仍是消費者。
【消費提示】
黑白豆腐怎辨別
單從外觀看,消費者很難辨別豆制品的真實質量;但你仍可留意一些『蛛絲馬跡』,進行辨別。
豆腐極易變質,且一煮就散,說明在制作過程中摻入過多生粉、淀粉,已失去豆腐原有的營養價值。
鮮豆腐白裡帶灰,說明制作時摻雜了米粉;若色彩偏黃,說明制作時摻雜了木薯粉。有的嫩豆腐細細聞來有一種煙薰味,說明是在小作坊用簡易土制鍋爐制作的。
豆泡顏色發黑發暗,說明是用潲水油、劣質油制作的;豆泡色澤金黃、外觀油潤發亮,說明在制作時使用了硼砂。合格的豆泡色澤呈現淡黃色,色澤均勻。
要盡可能選擇有品牌的產品。如產品有包裝,要留意包裝上是否標有生產廠家、廠址、聯系電話等。有實力企業生產的鮮豆腐表面壓印有品牌字樣,小作坊難以仿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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