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魯木齊市出租車司機阿米阿買提也是一名不孕症患者,當地醫生給出的診斷表明,他的病情十分複雜:精子成活率很低且有畸形,外加附睾炎、鞘膜積液、慢性前列腺炎等多種病。結婚4年來,阿米阿買提幾乎跑遍了烏魯木齊市的大小醫院,“4年來中藥沒有停喝過”。
在對北京新興醫院的電話諮詢中,阿米阿買提的妻子一再追問能否看好。諮詢小姐則強調能夠治療,並要求他們“儘快過來”。
6月29日,在長途火車上顛簸了兩天後,阿米阿買提夫婦來到了北京新興醫院。
經檢查後,一位名叫趙志新的大夫只是給阿米阿買提號了一下脈,就對身邊的小護士說:“多開些藥!”
令這對夫婦感到奇怪的是,儘管大夫再沒有說什麼,藥方子就由小護士開好了。“小護士都會開中藥方子,要大夫幹什麼?只有一種解釋就是,所有同類病的藥方子都是固定的。”他們對《瞭望東方週刊》說。
阿米阿買提的妻子看到5800元的藥費單產生了懷疑,她聲稱自己沒有帶錢,提出先拿走方子,第二天再來取藥,遭到了斷然拒絕。小護士說,必須取藥才能給方子,否則,再來的話就得再掛100元錢的號。
夫婦倆找到大夫商量,不料趙大夫說:“你們帶多少錢,我開多少藥。”一番討價還價後,夫婦買了一星期的藥,花掉667元。
倒黴的事情還在後頭,吃了3天藥後,阿米阿買提開始上吐下瀉,無奈之下,他只好將剩下的藥扔了。一場充滿希望的北京治療之旅就這樣宣告結束。
比阿米阿買提更不幸的是來自天津的患者張敏。
2003年,被診斷爲輸卵管畸形的張敏在電視上看到了唐國強爲北京新興醫院做的廣告,就向醫院打電話諮詢了3次。每一次諮詢,接電話的女士都說她的病很常見,“吃3個月藥保準能懷上孩子。”2004年2月,張敏來到了北京新興醫院,掛了一位名叫“張吉正”的專家號。
張敏告訴《瞭望東方週刊》,當時,她再三問張大夫3個月能不能好,專家都說沒有問題。爲此,她一咬牙開了3個月的藥,花費1萬多元。
2個月療程過去後,張敏一點感覺也沒有,便於5月份再次來到北京新興醫院。
這一次,專家的口氣變了,他們稱自己從來沒有許諾過3個月能好,還說3個月只是1個療程,如果沒有治好就繼續吃藥。
藥吃完了,張敏卻絲毫沒有懷孕的跡象。爲了那3個月的治療,張敏花去了全家1年的收入,她沒有能力也沒有信心再繼續吃下去,只好放棄治療。
對於像張敏之類的患者,正在北京某著名醫院進修的泌尿科大夫武傳偉很是同情。武經常收治這樣的病人──他們在新興醫院花光了錢,病卻沒有治好,迫不得已又來到了武所在的這家權威醫院。
在反覆聽到有關北京新興醫院的事情後,武傳偉多次以患者的身份前往新興醫院暗訪。武發現,北京新興醫院除了掛號費、檢查費、藥費高昂以外,中醫所尊崇的“辨證施治”、“因人而異”方針,在這裏並沒有得到很好貫徹。
一個典型的例子是,對於幾個輸卵管不通的病例,北京新興醫院使用的藥方竟然雷同。
據武傳偉分析,北京新興醫院的祕訣在於:讓患者一直吃藥,3個月不好就吃6個月,吃得越多,醫院掙得就越多,直到患者吃不起爲止。這時候,醫院就可以“患者自己放棄治療”爲由推卸責任。
武傳偉認爲,北京新興醫院最大的問題是違反科學常理看病。一些根本看不好的病,醫院還是收治不誤,照常成千上萬元地開藥。
“北京新興醫院正是利用了中國人對中醫的迷信。前來看病的基本上是外地人,他們知道自己上當也只好忍了,而且很多人認爲這種病丟人,即使上當也不願意打官司。”武傳偉說。
那麼,新興醫院治病的“祕訣”究竟是什麼呢?醫院的宣傳資料是這樣介紹的:不孕不育主要是因腎氣不足,精虧血少,胞宮虛寒,陰虛血熱以及肝鬱氣滯,引起衝任氣血失調所致。醫院專家依據中醫辨證施治原則,在病理、藥理及藥物配伍上獨闢蹊徑,且大膽提出並創立了方法獨特的集治療、受孕、保胎爲一體的多種綠色康復療法。
材料還說:此外,專家們還在祖國傳統醫學的基礎上,從上千種動植物藥中精選出上百種對治療不孕不育有特效的藥物,將這些特效藥物進行有機組合,同時運用現代分子生物技術,終於研製開發出新一代治療不孕不育症的新藥──“補腎養血顆粒”及對症治療的9種內部製劑,從而填補了中國不孕不育治療領域的空白。
由此,儘管導致不孕不育症的原因千差萬別,但北京新興醫院的專家們認爲,他們已經掌握了“破解不孕不育密碼”的“金鑰匙”,“走在了世界最前沿”。
記者諮詢了一些醫學專家,他們認爲,中醫治療不孕不育有一定療效,但絕對不能誇大,比如,如果是先天基因就有問題,那怕吃一萬服中藥,也是補救不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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