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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模擬車間的盡頭，有一個病人自己布置和打掃的『家』 |
30歲的陶娜(化名)在安定醫院住了3年。22日，她終於可以出院，回歸社會了。
但是，陶娜的回家路並不尋常，因為醫院給她安排了一場特殊的考試，即在正式出院前，她必須闖過安排在醫院5層工娛治療大廳的考試，共5關。
在陶娜考試的兩天裡，記者進行了跟蹤采訪，並由此揭開精神病院神秘面紗的一角。
第一關·一層閱覽室 時間：20日8時30分至10時
要求：專注想買新衣看時尚雜志
20日上午7時30分，陶娜起床，洗漱完畢後，靜靜地坐在床邊等待。8時30分，她被工娛治療科主任王肅玲領至工娛治療大廳。一層閱覽室將是她跨出醫院的第一道門檻。
閱覽室大約200平方米，繞過一個裝有五六條錦鯉的大魚缸，陶娜徑直走向『時尚類』書架，翻看一本時尚雜志。『穿了3年白病服，很想買件新衣服。』陶娜小聲地跟記者解釋了一句，便沈浸在書中，不再說話。
和陶娜共處閱覽室的，還有10多個病人和2個治療師。王肅玲稱，閱覽室的定期雜志50多種，報刊20餘種，藏書近百冊，涉及飲食、美容、文體、旅游、影視、外語、自然科學和心理學等方面。為方便病人隨時了解社會上發生的一切，書報雜志隔一段時間就會更新。
記者留意到,在其他病人專心看書的時候，有一個戴眼鏡的男子拿著本書走來走去。對此，王肅玲說，該男子正處於狂躁癥的恢復期，把他帶到這兒來就是為了給他心理暗示，『總有一天他能學會坐下來看書』。
10時，陶娜閱讀了90分鍾。因神情專注，沒有異常行為，她順利通過了第一關的測試。
第二關·二層娛療廳 時間：10時至12時
要求：做花瓶40分鍾『鑽』出花瓶
隨後，陶娜進入第二『考場』———二層娛療廳。娛療廳裡有制陶、紮染、書畫、棋牌和麻將等功能區。
陶娜來到制陶區時，3個病人正在10多個病人的圍觀下制作陶藝品。『你是陶娜吧，來這兒坐。』陶藝治療師是個年輕的小伙子，他抽出一把陶藝臺的椅子，把陶泥遞給陶娜。
陶娜的考題是做一個工藝品。120分鍾的考試時間裡，陶娜用了80分鍾揉泥和摔打泥。上鑽爐的時候，她嫻熟的動作引起圍觀病友的驚呼：『慢點，慢點。』40分鍾後，一只花瓶被『鑽』了出來。陶娜對自己的作品很滿意，一再對陶藝治療師說：『等花瓶燒成形後，我來給它上色。』
『一般病人需要兩三天纔能做完一個，』治療師對陶娜的成績也很滿意。他說陶藝和紮染一樣並不是教會病人一門手藝，而是在娛樂中起到治療作用。很多病人邁進這個房間都會因為對藝術的陌生而緊張。病人手指每一次與這些泥的接觸都是一種肢體的運動，也可訓練他們在緊張環境下如何穩定情緒。
『制陶過程也是病人表達情緒的過程。』治療師指著一個泥臉陶制品說，『它遠看是笑，近看是哭，背面還刻了一個苦字。這是一個普通懮郁癥患者的作品，他說這個臉代表了他的心情，看著這張臉他覺得很解脫。』
第三關·三層藝療廳 時間：13時30分至15時
要求：喜怒哀樂為音樂課刻意打扮
13時30分，陶娜要上三層藝療廳，和12位病友一起上一節音樂課。上課前，她特意梳了兩條小辮子，口袋裡還揣了小鏡子。看著陶娜的表現，護士說：『三層是個小舞廳，平時不愛洗臉和梳頭的患者一聽說要去那兒，都會把自己打扮得很光鮮。那裡是幫助患者擺脫委靡生活的最好地方。』
記者隨陶娜進入藝療廳時，小劇場裡有四五名病人正在唱莫文蔚《陰天》的卡拉OK。藝療廳的治療師、畢業於中央音樂學院音樂治療系的趙鑫治療師則忙著招呼『同學們』上課。陶娜選擇了鋼琴左邊的位置坐下，其他幾名病友一進門就各自擺弄著樂器。當趙鑫給病人講樂理知識時，有的病人隨意走動，有的用樂器搞出聲響，雖然趙鑫沒有制止，但陶娜和別的病人都會出來維持秩序。
課程快結束的時候，趙鑫提議唱《同一首歌》歡送陶娜，所有的病人纔集中精神合唱。在大家的注視下，陶娜的眼圈紅了，淚水奪眶而出。
課後，趙鑫告訴記者，精神病人多情感冷漠，通過演奏或演唱等藝術形式，可讓他們固定成一個社會小組，很多人的內心癥狀會有所表露，但是治療師不要過多地乾預，而是鼓勵成員間的互動，讓他們自己形成穩定的關系。同時，音樂能起到非語言溝通的作用，愉悅病人的身心。
至此，陶娜當天的考核結束，剩下的兩層樓要到第二天繼續。
第四關·四層體療廳 時間：21日8時30分至10時
要求：體能鍛煉動作遲緩像放慢鏡頭
陶娜上四層體療廳的時候，已有4個病友在打麻將，2個病友在打乒乓球，4個病友在健身器械上鍛煉。她可以在這兒自由地玩一個半小時。
在記者眼裡，陶娜和其他運動著的病人一樣，動作遲緩像放慢鏡頭一般。治療師稱這是因為長期用藥緣故，病人的肌體能力退化，體療廳就是用來鍛煉病人肢體能力的最好場所。
除了和病友打乒乓球外，陶娜大部分時間花在走路器械上。其間，病友之間沒有太多的溝通，陶娜更是沈默寡言。
第五關·五層工療廳 時間：13時30分至15時
要求：做手工用『禁忌品』編中國結
工療廳的大門是不上鎖的，大廳兩側有兩個模擬小車間，可供病人編織手工藝品和壓膜用。在這裡，病人可以自由接觸剪子、刀和繩等精神病院禁忌的物品。陶娜就是用這些『禁忌品』完成了中國結的編織，圓滿地通過了醫院的考核。
當知道自己可以真正出院時，陶娜很開心，滔滔不絕地給記者講出院以後的想法。她說自己是個售貨員，因為幻聽幻視住進安定醫院，一度不肯吃藥，現在她特別渴望能陪爸爸媽媽逛公園。
這層樓的治療師是資格最老、經驗最豐富的，他說工療的原理是，因精神病來源於正常的學習行為，那麼利用重復簡單工作的學習，讓病人形成正確的條件反射，從而用正確的信號排擠掉錯誤的信號，以達到治愈病人的效果。
為了讓病人出院後盡快融入社會，這層的治療師曾經帶領一些病人外出買彩票，並建議帶病人去看NBA，看奧運會，看社會上所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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