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04年10月20日早晨
-地點:北京安貞醫院搶救中心
-受訪人:北京安貞醫院副院長伍冀湘主任醫師
出血量5000毫昇!
2004年10月20日凌晨5?30,41歲的邸女士被急救車從唐山送至北京安貞醫院搶救中心。
患者已被打開的腹部填塞著一個大紗布墊和12塊紗布,以阻擋不斷外湧的血流。從唐山到北京的近3個小時,她的生命是在一頭輸著血,另一頭卻像水龍頭般不停出血的平衡中勉強維持著。此時,她出血的總量已達5000毫昇之多,相當於4大瓶1.25昇可樂瓶的容量。一個50公斤體重的正常人,血液總量也不過4000毫昇左右。此時,邸女士處於休克的前期。她是於19日下午由無端腹痛在當地就醫的,CT檢查提示胰髒尾部有一個5×7厘米的腫物,醫生疑為腹主動脈瘤。但手術時面對病人滿肚子的血,雖多方會診終因無法處理而只得將仍不斷出血的病人緊急送往北京安貞醫院。
然而,從唐山方面醫院帶來的病人CT檢查圖像上分析,腹主動脈瘤的判斷很快被該院迅速趕來的血管科醫生否定,病人轉由普外科醫生會診。此時,病人的血仍然在流,病人的血壓勉強靠藥物維持著。兼任普外科主任的伍冀湘副院長考慮到病情的凶險,首先下達了第一道命令:為手術做好充分的准備。為了應對血管瘤破裂時的大出血,麻醉科准備了四組醫護人員,建立了四條輸血的通路:預備從三條靜脈和一條動脈同時為患者輸血。手術開始了。醫生先小心地夾去那些紗布紗墊,動用了兩個吸引器纔將腹腔中的血污吸乾淨。醫生一邊用手壓迫止血,一邊尋找著出血點。這時,他們發現病人的脾髒已破裂,於是先將破裂的脾髒切除,解決了脾髒出血的問題。接著准備探查和分離血管瘤。伍院長這時下達了第二道命令:隨時准備快速輸血。因為這個正隨著心跳一起搏動的血管瘤,隨時都可能破裂。血管瘤一旦破裂,血液噴射而出,患者在十幾秒內就會斃命。而挽救患者的生命只有切掉這個『元凶』。死神已露出猙獰的面孔,手術室裡的空氣凝固了。
給患者『灌血』
在准備剝離血管瘤的前一刻,血液袋已在輸液架上掛好,護士的雙手握著血液袋,隨時准備向患者四條血管裡『擠』血。因為到時候,一般的輸血是不行的,護士需要用雙手擠壓血袋為患者『灌血』。果不出所料,剛一分離,血管瘤瞬間爆裂,血液噴射而出。血壓監測器上,患者的血壓120→80→60→40直線下降。一般情況下,人的血壓低於60時就會進入休克狀態。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手術臺上,基於對出血點准確的判斷,伍院長果斷地用血管鉗夾在了血液供應腫瘤的入口處,噴血停止。手術臺下,四組人員立刻將病床調得頭低腳高,讓有限的血流最大限度地流往腦部,以保證病人腦部供氧。接著,四組人員同時向病人體內『擠』血。隨著血液的快速輸入,患者的血壓又由40→60→80→120昇了上來。
患者脫險了。而從血液噴射致患者血壓下降到血壓回昇,這全部的過程還不到2分鍾。
向記者談起這個手術,伍冀湘副院長仍帶著些許手術時的亢奮和激動。他說:『手術室上演的這一搶救的過程真可謂「生死時速」,即和時間搶生命。在這2分鍾內,如果各項准備不到位,如果找不准腫瘤的位置和出血點,如果不能及時地將出血止住,手術臺下的護士如果不能快速地將血輸入病人體內,一條生命就完了。參加手術的醫護人員多達9人,如果沒有平日良好的訓練,如果沒有手術中默契的配合,手術的成功是不可能的。』
最後被剝離並切除的,是胰髒尾部的一個脾動脈瘤(即動脈血管鼓起的一個氣球狀的囊腫),直徑約5厘米大小,緊連著脾髒。據參與手術的該院普外科梁傑雄副主任介紹,胰尾部的腫瘤在臨床已不多見,而胰尾部的動脈瘤就更加罕見;動脈瘤多見,但長在胰尾部的動脈瘤卻是第一次遇見。
『給了我第二次生命』
術前已出血5000毫昇,術中出血近2000毫昇,在術中不到2分鍾的時間內又緊急輸血2000毫昇——邸女士在幾個小時中經歷了兩次大換血。記者到該院采訪時見到已在恢復期的邸女士。她口上帶著氧氣罩,面色紅潤,竟看不出是一個兩天前一只腳已跨過死亡線的人。伍院長一邊向她介紹著記者的身份,一邊用手摸摸她的前額,為她測了測體溫,又試著拿去氧氣罩。她看著記者,嘴脣微弱的翕動間只說出一句話:『(安貞醫院)給了我第二次生命。』剎那間眼裡已充滿了淚水。
談起這個病例,伍院長說,動脈瘤的發生有先天和後天兩種原因,先天的原因即先天血管的變異,後天因素即高血壓、動脈血管硬化等因素。此例病人發病究竟是先天原因還是後天原因目前還不能確定。伍院長特別強調,在現今高血壓發病率不斷上昇、而超過一半的人卻不知自己患病的情況下,這個病例再次向人們敲響警鍾:一定要關注自己的血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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