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上,沒有哪個物種像人類和動物一樣相生相剋,不即不離。動物既是人類刀俎下的食物,又曾被當作神聖的宗教信物而膜拜;在被奉爲人類朋友和夥伴的同時,又成爲供人驅使的娛樂消遣乃至運輸工具。
寧可錯殺一萬,也不放過一隻——最近,因懷疑果子狸是非典“元兇”,廣東省滅殺1萬餘隻果子狸的舉動引起輿論一片譁然。非典的肇事者到底是動物還是人類?殺果子狸是否違背動物保護原則?寵物會不會成爲下一個“果子狸”……
SARS病毒的復現讓人們在驚懼之餘思考人和動物的關係,反思人類曾經的作爲。
疫病對人類的殺傷,超過了所有戰爭的總和
對非典的憂慮並非空穴來風。歷史上,流行疫病對人類的殺傷,甚至超過了所有戰爭的總和。而許多重大傳染病,甚至所有獨特文明的傳染病都來源於動物,這讓我們無法忽略地球上另外那些生物羣體的存在。
1985年6月,北京機場,一位美籍阿根廷青年突然暈倒,被送到協和醫院後不治身亡,那是中國發現的第一例艾滋病例。面對艾滋病在全球範圍內的泛濫之勢,曾經被《時代》週刊稱爲“人類在對付艾滋病的戰鬥中一位扭轉乾坤的真正英雄”的艾滋病專家何大一教授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常常感到束手無策”。
各種跡象表明,艾滋病病毒並非新病毒,而是一種動物傳染病。那麼,人類是如何感染上艾滋病病毒的呢?該病毒的最初處所又在哪裏呢?
中國科學院動物研究所張樹義研究員認爲,艾滋病毒的自然宿主,或者宿主之一是生活在非洲的綠猴或稱非洲猴。
在遙遠的非洲,由於炎熱的氣候和潮溼的居住環境,使得生活在那裏的居民的生活習性與“文明社會”難以接軌,各種人畜共患的傳染性疾病在該地區的流行發展都迅猛頑固;另一方面,在許多地方,尤其是鄉村部落,發生性關係是十分隨意的事。某些地區的居民還有一種世代相傳的習俗:用猴血來刺激人的性慾。他們將公猴血和母猴血分別注入男人、女人的大腿處或恥骨區及手臂上,甚至用這種將猴血注給人體的方法治療婦女的不孕症和男性陽痿等病。
此外,還有觀點認爲,綠猴生活在人類居住地附近,或成羣結隊於公園等場所,與人們嬉戲,有時會咬傷遊客,這樣就將猴艾滋病毒傳給人,尤其多見於居住在扎伊爾的海地人。又由移居至美國的海地人將病毒傳到美國,再通過美國這個世界各地人口流動性最大的國家傳播到全球各地。
除了艾滋病和動物有關以外,還可以肯定的是天花來源於牛瘟,鼠疫來源於老鼠,狂犬病來源於狗,很多流感來源於雞和豬,麻疹來源於牛瘟或狗瘟,蛔蟲來源於豬,瘧疾、登革熱來源於蚊子。
人和動物,誰打開了“潘多拉”魔盒?
傳染病如同懸在人類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隨時可能使地球上的“自然之主”遭遇殺身之禍。在被病疫困頓無果的情況下,人類將攻擊的矛頭指向了無助的動物。牛是瘋牛病的宿主,殺牛;雞是禽流感的宿主,殺雞;狗是黑死病的宿主,殺狗;果子狸是非典的宿主,殺果子狸。去年10月,廣東傳聞狂犬病多發,使得數十萬只狗慘遭棍棒屠戮。
對此,一位網友發出這樣的感嘆:太平的時候,把狗當成寵物,當成寶貝,當成知己;飢餓的時候,把狗當成冷盤,當成燉肉,做成臘腸;窮困的時候,把狗當成負擔,當作累贅,當成小偷,可以遺棄;疾病的時候,把狗當成傳染源,當成傳染途徑,拿來打殺。
儘管許多疾病和動物有關,但真正的肇事者恰恰是人類自己。中國科學院動物研究所所長張知彬認爲,疫病的蔓延根源於人類無節制的開發自然,向大自然索取,打破了人、動物與自然三者之間的平衡關係,人類遭到自然界的懲罰也是必然的。
據北京市疾病預防控制中心衛生防病應急中心主任沈壯介紹,像出血熱這種疾病,在20世紀80年代以前在北京這座城市中幾乎都絕跡了,但最近幾年,隨着北京城市建設步伐的加快,在一些大的建築工地竟然又再次發現了出血熱患者。而出現這種現象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施工人員忽略了工地附近野鼠與家鼠的存在,在進行施工時又未能及時進行滅鼠進而造成了病毒的感染。
1999年,中國動物學者在廣西的一個洞穴觀察到數千只棕果蝠。種羣龐大的棕果蝠每年吃掉大量的龍眼和荔枝等栽培水果,也把人類帶到了一個暴露於人獸共患病病毒的狀態。而有資料顯示,棕果蝠是登革病毒的貯存宿主。不難想象,被棕果蝠接觸過的水果有可能再被人吃到。但這也不能歸罪於這些動物,因爲它們在自然狀態下棲息的原始森林已不存在,它們已經沒有或者很少有屬於自己的生存空間。
“天上飛的不吃飛機翅膀,地上跑的不吃汽車輪胎,4條腿的不吃桌子,2條腿的不吃同類”,這曾是廣東人津津樂道的一大快事。然而相關實驗已經證實,一些流行疾病的爆發與人類捕殺食用野生動物的陋習不無瓜葛,當人們爲滿足口腹之慾饕餮野味時,病毒的魔瓶也被一次次打開。
和諧相處,讓動物回到它們祖先的家
物我同舟。地球上,沒有哪個物種像人類和動物一樣相生相剋,不即不離。動物既是人類刀俎下的食物,又曾被當作神聖的宗教信物而膜拜;在被奉爲人類朋友和夥伴的同時,又成爲供人驅使的娛樂消遣乃至運輸工具。
和其他動物一樣,果子狸原有屬於自己的家,當它們在懵懂之間被現代人從森林請進繁華的都市,在被當作美食之後,又因疑爲病毒禍首慘遭追殺。要麼餐桌,要麼刑場,同是地球上的生物,果子狸的命運卻如此被動和無奈。
所幸的是,面對物我兩傷的困境畢竟有人覺醒,這其中不僅有動物保護主義者的悲憫,還有普通人羣良知和理性的覺醒。
1月7日,上海東方衛視“東方夜新聞”播出了一期討論果子狸和非典關係的節目,播出的同時徵集觀衆對果子狸的處理意見。在3個選項中,50%的觀衆認爲應該將果子狸放生,38%的觀衆認爲應該將其隔離,只有12%的觀衆贊成把果子狸殺死。
1月8日,新浪網的新浪調查欄目以“爲了人類的健康是否應該全面封殺和禁食果子狸等野生動物”爲題徵求網友意見,統計結果顯示,認爲“不應該”和“不好說”的佔半數以上。
前不久,天津的兩名廚師組織了“珍愛自然,拒烹珍稀動植物”的簽名活動,他們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堵住食客的嘴,爲環保事業盡一份心意。
的確,非典的復現再一次給人類敲響了警鐘,善待動物,就是善待自己;保護動物,就是保護自己。在與動物千百年來的博弈中,人類得出的結論只有一個——必須與動物和諧相處。就像中央電視臺《動物世界》主持人趙忠祥說過的那樣:如果有一天這些動物都回到它們的祖先生活的地方,那時將是動物們的節日……
那也將是人類的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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