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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北方網訊:如果藥廠因為生產廉價藥只能忍受虧損,醫院也不願主動選擇使用廉價藥,新的保障措施又未能及時確立,廉價藥淡出市場可能會從小概率事件演變成必然結果。改變市場慣例,為患者謀取更多福利,是一場『市場消失』與『政策挽留』的糾纏。
原材料漲價 藥品銷售限價 藥廠生產廉價藥寸步難行
『你是內行,能不能幫忙買到甲巰咪唑?我跑了幾十家藥店,全沒有!』經常有朋友托小李買這種治療甲亢的藥。小李是天津一家藥店的執業藥師,他告訴記者,甲巰咪唑治療甲亢效果很好,而且100片僅售1.9元。但是現在藥源非常少,即便是小李也買不到這種藥。不僅甲巰咪唑,還有很多廉價藥品也已經很難在藥店找到。一項對北京、天津、上海、重慶、沈陽、杭州、廣州、西安、呼和浩特、西寧、烏魯木齊、保定等12個城市42家三甲醫院臨床用藥情況的調查顯示,廉價藥短缺高達342種,有211種供貨缺口,其中10元以下的130種,佔38%;有131種長期斷貨。問及緣由,藥店的回答幾乎一致:『藥廠不生產了。』
為此,記者走訪了天津的幾家藥廠,得到的結果竟是深深的無奈。一家藥廠負責人舉例說,降糖類藥物中需要金銀花花粉。金銀花又稱忍冬、銀花,自古被譽為清熱解毒的良藥,而且甘寒清熱而不傷胃,經常入藥使用。但是金銀花非常容易粉化變黑,不易保存。碰上收成不好,藥農加價,收購成本會高上幾番。除了原材料漲價外,加工藥材工人的工資也在上漲。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由於政策管控以及怕老百姓不接受藥品漲價的顧慮,該種成品藥的價格並不能提高。藥廠負責人嘆氣道,『原材料一直漲,藥價又不能調高,藥廠不能光虧損不盈利啊!現在很多廉價藥都停產了,有些還在虧損中維持。』。全國政協委員施耀忠在接受媒體采訪時指出,『現在我們的定價機制不是根據企業生產的原材料、人工成本而定,現行藥品定價機制不科學。此外,如今招標是低價中標,價格低是最主要的考究依據。』競標『唯低價論』,容易造成藥品價格虛低,形成行業價格上的很多弊端和不正當競爭,也成為壓垮藥廠生產廉價藥的最後一棵稻草。
醫院自營壓力大 『藥品加成』成慣例
面對嚴重的虧損危機,許多藥廠作出同樣的決定,不再投入廉價藥生產,甚至關閉部分生產線。雪上加霜的是,廉價藥的使用量正在逐年遞減。天津某三甲醫院劉主任告訴記者,目前一些平價藥在醫院的使用情況確實越來越少了。尤其很多特別便宜的廉價藥已經見不到了,如以前常見的退燒片等只售幾分錢的藥品已經沒有了。
廉價藥越來越少的原因有很多,其中有客觀因素也有主觀選擇。劉主任告訴記者,藥品也在更新換代,如治療心髒病的硝苯地平,以前很便宜,用於治療心肌缺血、心絞痛。但是服用的時候會影響患者的血壓波動,而且一天要服用三次,從副作用上講對患者影響較大,臨床上並不好用。現在采用的是硝苯地平緩控釋制劑,類似藥品還有:非洛地平緩釋片、苯磺酸氨氯地平片等,價格上比原來的要高好幾倍。但是藥效會24小時分階段釋放,服用一次就可以滿足一天的使用量,且不會造成血壓的大幅度波動。雖然成分幾乎沒有差別,但是藥品劑型的昇級確實會使患者在使用時更舒適、對癥,相應的價格也會比之前高。劉主任還指出,『國家每年都會針對常見慢性疾病公布臨床指南,在指南中會規定某些規范用藥,目前很多廉價藥已經不出現在主力藥品的名單中了,這也是醫院中使用廉價藥變少的原因之一。』
當然,除了藥品昇級的客觀因素之外,醫院較少使用廉價藥,還是有其他更主要原因的。上世紀50年代國家為了彌補醫療衛生事業經費不足,制定了『以藥補醫』的醫療體制,允許醫院加價銷售藥品給患者。後來為了制止無節制的加價問題,國家發改委發布了《關於進一步整頓藥品和醫療服務市場價格秩序的意見》規定,『縣及縣以上醫療機構銷售藥品,以實際購進價為基礎,順加不超過15%的加價率作價』。有數據顯示,三級甲等醫院的藥品收入佔據醫院總收入的50%左右,二級醫院這一比例更高,這成為醫院的主要收入來源。高價藥由於基數大,加成後醫院所得的利潤就要大得多。在經營角度講,醫院開出廉價藥幾乎無利可圖,這也造成了廉價藥在醫院的使用率下降。
徹底改變現狀需要更多政策支持
實際上,醫院也有醫院的難處。如今的公立醫院如果僅依靠財政撥款,無法解決基本生存的問題。全國政協委員施耀忠也道出一個現實,公立醫院80%的收入都來自於醫院自營,財政對醫院的撥款少到連基本的生計都無法維持。2012年8月,天津出臺了《天津市2012年深化醫藥衛生體制改革工作要點》推進補償機制改革。以破除以藥補醫機制為關鍵環節,將公立醫院補償由服務收費、藥品加成收入和財政補助三個渠道改為服務收費和財政補助兩個渠道。提高診療費、手術費、護理費收費標准,體現醫療服務合理成本和醫務人員技術勞務價值。但記者在采訪中了解到,目前『藥品加成』還是醫院現行的主要經營手段。某三甲醫院主任告訴記者,現在藥品加成幾乎是行業慣例。中國研究型醫院學會會長王發強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國家只承擔不到30%的醫院運營經費,醫院的檢查、手術、診斷等醫療服務不足以養活自身,剩下的只能靠市場手段去賺得,藥品加成幾乎是目前唯一可選的方法。
天津某三甲醫院劉主任告訴記者,其實在醫院裡,很多便宜藥品還是有的,如果患者提出別開特別貴的藥,多數醫生絕對不會開高價藥。而且在醫生的圈子裡,還是對用平價藥治大病的醫生有推崇心理,覺得那是醫術高的表現之一。比如有醫生只開了一毛三的方子就治好了毛主席的感冒的事兒,一直還是醫生圈子裡的佳話。平價藥逐漸減少是藥廠與醫院、市場共同的作用造成的,但歸根結底是制度上不夠完善。如果希望得到徹底解決,就必須求助於『有形的手』。在十二屆全國政協會議上,民建海南省委會主委、海南社會主義學院院長、全國政協委員施耀忠針對廉價藥提出相關提案,他提出在保障用藥安全的前提下,將療效確切、臨床長期使用、價格低廉、有一定市場需求的藥品遴選出來納入廉價經典藥目錄,引導合理用藥,方便人民群眾用上放心安全的廉價藥品。此外,完善廉價經典藥價格保護制度,促進其生產和供應,加強宣傳提高使用廉價經典藥的積極性。被問及對解決平價藥問題是否有信心時,施耀忠選擇堅信,『現在已經有一些醫院在改變了,這樣改革下來,老百姓整體花的錢就減少了。』
面對廉價藥的減少甚至消失,僅批判藥廠和醫院太過表面。這是涉及醫療衛生體制的綜合問題,只有政府把藥價問題放到醫改全局中通盤考慮,纔能標本兼治。好在該問題越來越受到重視,雖然任重而道遠,但一直前進總會盼得彼岸花開。(記者劉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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